山路彎彎。路的一端是湖南省石門縣皂市鎮岳家鋪村15歲女孩楊帆的家，另一端是皂市鎮中心學校。

1月18日，星期四。堂屋里，一張課桌，一塊黑板，一盆炭火。由9位老師輪流上門專為楊帆一人講授的第30堂義務輔導課開始了。

楊帆是皂市鎮中心學校初二學生，兩年前突然倒在教室里，無法行走。醫生確診為格林巴利綜合征。楊帆的求學之路中斷了。

從石門到常德，到長沙，再到石家莊，父母一路帶著楊帆求醫問藥。

山路崎嶇，腿腳無力的楊帆只能靠父母背著、抱著、抬著。

捶打著沒用的雙腿，楊帆發脾氣，拿出課本想使勁扔出去，無力的手卻垂落下來，課本掉在腳背上。楊帆哭喊：“我要上學!”

“等你能走路了，媽就送你回學校。”母親楊書芳安慰女兒。

2017年秋季學期，楊帆再也等不及，催母親帶她去學校。

“請讓小帆回校吧。”楊書芳攙扶著女兒，向副校長向次玉請求。

楊帆的同學都已經畢業去了高中。學校答應讓楊帆繼續回校讀初二。

初二的教室全在三樓。楊帆使勁上樓，剛邁上第一級臺階，身體突然向后仰，向次玉與楊書芳趕緊上前將楊帆抱住。

副校長蔡代圣也看到這一幕，當場表態：“楊帆不方便，我們安排老師送教上門吧。”

上課時間：每周星期四;地點：楊帆的家;教師：心理輔導教師萬亞芬、語文教師江慧慧、數學教師向緒忠、英語教師付紅嬌……

楊帆的家與學校，往返20多公里，學校職工邢承武主動擔任送教上門的司機。

八門專業課加心理輔導教師和司機，一共10位教職員為楊帆服務。

1月18日有兩堂課。

第一堂歷史課，教師胡漢松將打印的一疊資料遞給楊帆。

“這是中國近代史學習資料，方便你復習。這堂課我們首先講北伐戰爭。”

政治教師戴琳則在另一個房間，向楊帆的家人了解孩子的自學情況。

小桌的一角張貼著楊帆手寫的課程表。從星期一到星期天，每天的安排都有條不紊。

一副拐杖支撐，母親雙手護佑。臥室里，院子里，路邊的水塘旁，水塘不遠處的44級臺階……楊帆每天吃著藥，鍛煉范圍逐漸擴大，身體在好轉。

9名老師輪流義務為女兒送教上門，這是楊書芳未曾想到的事情。

“學校那么多學生，怎么可能顧得過來呢。”

楊書芳記得1月4日，那天下了雪，山路結冰。

那天清早，楊帆望著窗外的冰雪，不安地對母親說：“我又想老師來，又不想老師來。”母親知道女兒擔心老師的安全。

楊書芳撥通向次玉的電話：“路上結冰，今天就請老師別過來了。”那時，學校里，邢承武已發動汽車，只等生物教師黃慶媛拿教案上車了。邢承武計劃著先去鎮上買防滑鏈，再上山到楊帆家。

因冰雪暫停的生物課，在1月11日補上了。

歷史課結束。戴琳提著筆記本電腦走進了小課堂。

楊書芳悄悄走出小院，到果園里采摘橙子。

楊書芳多次要感謝這些上門的老師，都被拒絕。

楊書芳曾多做了幾人的飯菜，江慧慧和邢承武等婉言謝絕。

煮熟的雞蛋塞了過來，地理教師向左平推辭了。

“老師們送教上門，不收我們一分錢，不吃我們一頓飯。送幾個橙子總可以吧。”楊書芳不表達謝意心不安。

“學校進入總復習了，楊帆加油!”政治課上完了，老師走出楊家。

楊書芳提著一袋橙子追出來，老師還是不收。

記者了解到，皂市鎮中心學校重視師德教育，老師從來不搞有償補課。對于義務送教上門，學校規定不能給楊帆家增加任何麻煩，連茶水都是自帶。其實義務送教上門并不是第一次。2017年，學生楊書晴參加籃球比賽膝蓋受傷，在家休養一個學期。5名老師自發利用周末時間，趕往她家補課。

“因為愿意，所以無悔;不為名利，只是不忍。一個青春花季的孩子孤獨地待在房間里，想想都心酸。我愿意每周花幾個小時的時間，送去知識，點亮孩子心中的希望之火。”物理教師覃和平對記者說。

“今后我想修一座橋。”不遠處有條小溪。雨季漲水，上學的孩子不得不繞過小溪流走更遠的路。

“這想法好。”楊書芳夸獎楊帆。

楊帆還把職業的理想寫進了作文——光榮的人民教師。

“老師給我女兒上課的同時也給我補了一課——奉獻課。”楊書芳說。

楊書芳讀高中時就入了黨，2017年當上村婦女主任。為孩子治病，她家已經欠了不少債，可她還在全力幫扶村里的三名貧困戶。

“教育應該面向每一個學生，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成績優秀還是落后，一視同仁，為他們開啟成才之路。”校長楊萬慶對記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