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初高中英語主科地位,將高考英語設為選考,中考英語實行等級考試……全國“兩會”落下帷幕,關于“英語專業”的討論卻熱度不減。基礎教育“弱英語”考核時代似乎正要到來。與此同時,英語專業畢業生們惴惴不安。在一些社交平臺上“英專生自救小組”互動火熱。隨著國際形勢、教育政策的變化,以及ChatGPT等人工智能的迭代升級,“英語專業”面臨更多挑戰。2023年依舊冰點的大學生就業季又遭遇國際教育的動蕩期......英語專業畢業生應如何自救?
(相關資料圖)
01 政策沖擊,人工智能來襲,“英專生”徹底貶值?
受國際形勢和后疫情時代的沖擊,就業環境并不樂觀,而外語外貿類院校近幾年也陷入招生頹勢,投檔分數線不斷下調,昔日“香餑餑”如今風光不再。此外,今年全國“兩會”不斷傳遞出對“英語重要性”的質疑。英語能否再繼續主科地位,分值是否需要調低等成為熱門話題。盡管政策懸而未決,但語言類專業的節節敗退已是不爭事實,而首當其沖的便是“英專生”群體。
從事國際教育語言培訓多年的英語教師齊冉說,對于“英專生”的就業焦慮,“雙減”政策影響極大。根據教育部學生服務與素質發展中心公布的數據,“英專生”主要就業去向包括教育業(占比39.8%)、制造業(占比7.8%)、金融業(占比6.2%),其中教育行業吸納人數最多。
▲英語相關專業畢業生的行業去向
這與眾多傳統外語類院校畢業生就業單位行業分布情況基本保持一致,例如北京外國語大學公布的《2020北京外國語大學畢業生就業質量年度報告》中顯示,2020屆畢業生就業單位中教育業占比34.66%,金融業占比10.7%。而在已就業的英語相關專業畢業生中,教師又為就業的首選職業(占比28.5%),就業單位主要為高校、中小學和各類教育機構。
▲英語相關專業畢業生的職業去向
然而,在“雙減”政策下,K12業務受阻,許多“英專生”紛紛主動或被動地離開教培行業,而這一群體又遷徙到教育行業的其他細分領域。齊冉表示,自己所從事的托福、雅思培訓就涌入不少英語人才,也對這一賽道形成過短暫的沖擊。
研究生畢業于劍橋語言教育專業,目前供職于某世界五百強外企的童嘉提到,盡管自己所從事的“英語演講”副業屬于素質教育,甚至是被鼓勵的范疇,但由于“雙減”政策影響,所合作的供應商受沖擊,相應地自身業務也面臨縮水。
此外,隨著人工智能的革命性發展,各行各業都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英語專業也不例外,其中,又以翻譯方向為甚。童嘉發現,雖然口譯還有一定市場,筆譯卻越來越“一言難盡”,其勞動價格也在不斷縮水。
文學翻譯目前并不好被取代,一部幾萬字的英文詩集所得報酬能夠上萬,然而,其他品類則面臨價格跳水。以電影翻譯為例,一部100分鐘的英文電影,童嘉所得到的報價僅為6元一分鐘,整部翻譯下來也才600元。
英國某G5名校研究生,目前就職于深圳某公辦學校的林然認為,翻譯本是個苦差事,要想精通需要花大力氣鉆研,而目前的市場環境使其變得越來越不具“投入與收獲”的性價比。在留學產業鏈中,許多中介在提供文書寫作時,也通常先將學生的中文版扔到翻譯軟件中進行“粗翻”。
可以說,近些年來翻譯方向的失業呼聲一直此起彼伏。盡管人工智能也經常出現“人工智障”的情況,但隨著GPT4的發布,童嘉明顯感覺到,在相同的時間內,機器比人類學習的速度要快得多。因此,AI的更新迭代也理所應當地造成了人工翻譯市場價格的進一步走低。
02基數龐大,培養失衡,“英專生”“被迫內卷
對于童嘉而言,一直以來英語科目的優異成績是他選擇英語專業的直接原因。聚焦長處,發揮優勢最大化無疑是許多高中生選專業時遵循的法則。童嘉坦言,十八歲的他對未來的職業規劃一是英語教師,二是翻譯,所填報的也都是語言類學校。
然而,相比于自己的“自愿”與“向往”,童嘉逐漸發現,不少“英專生”將專業視為被調劑的“淪落”;此外,還有一小部分入學者英語并不出色,甚至他們將專業學習視為“語言培訓班”,用以補齊自己的短板。因此,與普遍“零基礎”的“二外”學習不同,一個班內學生的英語水平“初始值”參差不齊,但課程卻是統一安排,無法做到因材施教,由此帶來不好的就讀體驗。“實行分層教學,并將一部分課程劃為選修課會是一個更好的培養方案。”童嘉說。
一般說來,外語類院校的英語專業培養大致分為語言學、文學、翻譯幾個方向。學生在低年級段接觸精讀、泛讀、聽力等基礎課程,升入高年級逐步了解自己的興趣點。然而,不同學校的課程設置各有差異。據童嘉回憶,其本科院校晚至大三上才開始學習“二外”,而他所了解到的其他幾所外語院校大二就已開設;此外,學校的高級寫作課程也較為弱勢,缺乏對批判性思維的鍛煉。在拓寬廣度和延展深度的兩門課程設計上,學校規劃并不合理,無疑對學生的全面發展形成了阻礙。
而齊冉則認為,內陸地區和沿海地區的培養方案有巨大差異。齊冉本科就讀于中部地區某高校,研究生考入上海。她發現由于經濟水平發展不同,內地的課程設置較為老舊,且照本宣科,實操性被極大忽略;而沿海地區則更注重語言的靈活應用,不論是面向學校還是企業,都能提供不少實習機會。
對于“英專生”的“卷生卷死”,林然認為這與這一群體的數量龐大脫不開關系。結合自身的求職經歷,林然發現在深圳教師編所有學科中,英語專業競爭最激烈,英語老師“滿地都是”。而根據教育部就業指導中心公布的數據,早在十年前,英語專業全國普通高校畢業生規模就在10萬人以上,是本科畢業生規模最大的專業。如今,開設英語專業的高校也超過1000所,而縱觀高等院校學科設置,不論是中專、大專還是本科層次,基本都設有英語專業,盡管漢語言文學也遍地開花,但英專又缺乏后者的考公優勢。
03單一語言技能“水土不服”,“英語+”成大勢所趨?
對于“英專生”的職業發展和就業方向,林然認為,教學口依然能夠吸納眾多求職者。體制內考編競爭激烈,不妨將目光投向國際教育,盡管這條賽道對求職者的專業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而從事國際學校人才招聘的資深HR韋葦提到,國際學校尋求教職,英語專業并不吃香。在三線城市,應聘者雅思七分是普遍水平,而在一、二線城市,這個成績遠不夠用。“這一行業,英語水平過硬是‘標配’,必須搭配其他的專業背景才更有可能脫穎而出。”韋葦說。
此外,韋葦還提到,由于公辦體系下英語地位的被動搖,未來英語課時量減少,公辦英語教師縮招等也并非不可能。在此情況下,體制內教師的“出走”亦會對國際學校英語教師招聘產生影響,出現“僧多粥少”的賣方市場效應,或許會讓本就處于不利地位的“英專生”應聘者面臨雪上加霜的困局。
困境當前,“英專生”亟需“自我救贖”。對于在觀望是否“入坑”的后來者,童嘉認為,單一語言技能已經“水土不服”,而選擇交叉型學科似乎更能夠適應未來社會發展。他提到,一些學校早已開設了諸如法律英語、金融英語、英西復語等專業,這套“組合拳”打法或許對日后就業更為有利。
而對標“互聯網+”的社會商業生態,童嘉也提出了“英語+”的就業發展概念。他將英語技能本身比作一杯美式咖啡,咖啡豆如何烘焙,咖啡如何做各有不同。聚焦于專業本身,翻譯、研究、教學等方向都是基于“英專”的內部延伸。而這杯咖啡也可以加奶、加糖等形成不同風味,正對應英語可以作為基底,與其他專業進行有機結合,如英語+國際關系、國際法、泛金融、跨境電商、游戲出海等,用強強聯合的方式,實現英語專業的外部突破。
面對英語專業的衰落,童嘉并不認為優質英語人才不再被大量需要。在國際交往日漸頻仍,全球化深入發展的背景下,精通英語,熟悉西方文化的能力者始終有市場。而回到那個比喻,對于慣喝茶的中國人而言,喝了一杯咖啡也許并不會如何,但卻提供了一種全新選擇。掌握一門語言,同時也就獲取了通往另一世界的一把鑰匙,打開思路,投入到更廣闊的場域中,或將迎來意想不到的新發展。
結語
時值三四月“最難就業季”,“雙減”政策持續深入,人工智能掀起新一輪技術革命,“英專生”可謂四面楚歌。然而,不可否認,語言的背后是思維方式、文化背景的雙重作用的體現。接觸另一種文化更有利于審視自身的文化坐標,而很多時候,“跳出”正是“反觀”的必要條件。在多數先進的科學技術、文化生產等依然為英語所書寫的當代社會,如果已經握住了這把鑰匙,那就不要輕易地放棄這異質的張力。
作者 | 敖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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