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 如何讓我們的孩子,贏在AI時代?這一問題已經擺在教育者和家長的面前,無可逃避。上海筑橋實驗小學校長鄭騰飛博士認為,今天的家長迫切需要重塑教育觀念。教育只有跳出“培養高級打工者”的思維,讓孩子從“工具人”走向“自由人”,才是下一代的突圍之路。本文中, 鄭騰飛校長結合筑橋小學的具體實踐,分享了她的教育心得。 ??????????????????
(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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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周瀅瀅 編丨Lulu
最近,大火的ChatGPT,引發了大家對現有教育的一系列反思。
一邊大學畢業生的就業難,以及海內外大廠的裁員潮;另一邊卻是ChatGPT已經通過了谷歌編碼初級軟件工程師的面試(年薪為18.3萬美元),AI繪畫也讓傳統插畫師崗位岌岌可危……
冷峻的現實在一次次敲打教育者以及家長的神經。或許,比追問“教育該如何變化”這樣的宏大問題,來得更加迫切和直戳人心的是,“我們要培養什么樣的孩子,才能在人工智能時代不被取代?”
從麻省理工實驗室投身小學教育,目前擔任上海筑橋實驗小學校長的鄭騰飛博士對ChatGPT的到來有這樣幾個判斷:
上海筑橋實驗小學校長鄭騰飛
首先,它讓知識積累的價值邊際效應迅速遞減。ChatGPT可以快速學習和掌握不同領域的知識,成為某個領域的專家,并快速進行自我迭代和更新。
相比之下,人腦的記憶能力是有限的。因此,未來靠“知識儲備和運用”而成為專家的可能性,會慢慢消失;一些曾經很吃香的白領工作,需求量都會銳減。
其次,人工智能會成為一個任何人都可以接觸到的真正意義上的“專家庫”。在這個時候,對世界有好奇心和創造性、知道解決哪些問題更有價值的人,才能脫穎而出。
“ 今天的家長迫切需要重塑教育觀念。特別是中產階級家庭,應該跳出過去培養高級打工者的思維,否則下一代在和機器競爭的道路上只會越走越窄。”鄭騰飛呼吁。
教育中培養高級打工者的思維是怎樣的?
那就是一味追求更高的學歷,更好的成績,按照被追捧的牛娃標準武裝孩子,在知識和技能的掌握上花費全部心力,卻忘了讓孩子準確地認知自我,對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也日益磨滅。
這樣的培養目標塑造的難免是滿足“高薪工作”的打工者。而今,硅谷、華爾街和“四大”都在裁員,即使從功利的角度,也是時候重新審視教育的長期目標了。
今天的教育,應該努力創造條件,避免將人異化為同機器競爭的“工具”,而要成為機器的駕馭者,重回“培養有自由意志的完整的人”的經典價值。
正如古羅馬哲學家西塞羅所言, “教育的目的是讓學生擺脫現實的奴役。”
教育如何培養“自由人”
而非“工具人”?
如何實現從“工具人”到“自由人”的轉化?有具體方法嗎?
當我們和鄭騰飛校長探討這一話題時,她正在 上海筑橋實驗小學(簡稱筑橋)這片創新教育的試驗田里耕耘第六個年頭。
雖然筑橋第一屆畢業生的升學表現就很驚艷 (首屆70多個學生,有5位學生升入上海”三公”學校,進入民辦學校的學生中超過60%升入平和系,多個孩子錄取上海美國學校等知名國際學校) ,但鄭騰飛認為更值得分享的是,孩子們在這五年里,幾乎每一天都在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也用一個個好問題激發自己去尋找答案。
上海筑橋實驗小學
在她看來, 未來,能提出好問題,可以構建和創造自我價值的孩子,才擁有最強大的不可替代性。尤其是AI時代,“提問能力”將成為一個關乎生存的必備技能。
前不久,外灘教育的發文 《ChatGPT讓教育陷入尷尬?能向AI問出一個好問題的孩子不會輸》 里也論述過提問能力的重要性。但,提問能力的培養,絕非朝夕之功。
早年間,哈佛大學教育專家托尼·瓦格納也在接受外灘君的采訪中表示,批判性思維的起點,就是養成提出好問題的習慣。而亞洲教育存在的最大問題,恰恰是學生沒有機會去發掘自己的興趣,孩子的問題常常被忽視,好奇心也時常受到打擊。
此言不虛。我們眼下的傳統教育環境,似乎還缺乏培養提問能力的土壤。因為它和我們一直以來,強調效率至上、追求確定性結果的教育價值觀相悖。
筑橋孩子們的好奇提問——
“人類將面臨的下一個挑戰是什么?”
一個好問題的提出,恰恰需要更自由、更具包容性的空間,甚至要犧牲掉一些所謂的效率和確定性。但是提問本身,以及發現和創造新價值的能力,即將成為這一代孩子在未來安身立命的基本條件之一。
我們的基礎教育,難道真的是一塊鹽堿地,結不出“提問能力”和“好奇心”的果子嗎?恐怕未必。
鄭騰飛就給出一個非常具體的建議——那就是將 問題思維融入學科學習。
如今在筑橋,以問題為導向的教學,已經融入了語文、數學、英語、科學等各門學科的教學,聚焦學科背后更為本質的素養培養。
“在具體教學中,我們會在 What(知識性內容)上提升效率,將省下來的時間,放在Why(這一知識為什么重要)和 How(它是怎么產生的)等深層問題的探究中。”
數學課上的探究
比如,在語文學科的神話單元學習過程中,大家會思考這樣一個問題—— “ 在古代識字量很少的情況下,古代民間神話故事為什么能夠流傳下來?它的核心價值是什么?”
在這一問題的探討下,孩子們并非只是去讀神話故事和寫神話故事,而是去比較不同年代的神話故事版本,在流傳過程中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如果發生在今天生活的時代,故事中的人物可能會有怎樣的經歷?
“這也就逼著學科老師在備課中要去想清楚,眼下教授的知識,除了記憶和積累,它對孩子的根本意義是什么?能夠通過這一載體,培養哪些AI搶不走的深層次能力和素養?”鄭騰飛強調, 首先老師自身要有好奇心。
難怪,探究漢字的起源和深層文化內涵的 漢字思維課,會成為筑橋的特色課程。因為學習漢字的過程,不僅僅是教孩子們掌握一套文字交流工具,更是幫助他們汲取傳統文化精神內核、滋養文化自信。
漢字思維特色課程????
其他課程也是如此。外灘君曾旁聽過一場筑橋的科學課,“為什么富士山上有積雪?”“海溝是怎么產生的?”“東非大裂谷是怎么來的?”......一節課在孩子們的頭腦風暴中開始,帶著問題思考、層層深入。
數學課上,老師干脆讓孩子去丈量校園面積,手動制作校園地圖。
“如果每一門課都可以挪出20%的時間,帶著孩子們聚焦一些真正值得探討的問題,激發他們的好奇心和探究欲,那將是未來真正能帶來高回報的地方。”
鄭騰飛強調,如果我們的課堂依然還只是教那些AI可以迅速掌握的知識和技能,將是時間和精力的浪費。
正是那些無厘頭的“問題”
打開了學習新世界
你若問,筑橋小學生的一天,會去思考哪些問題?答案是,一切皆有可能。
在鄭騰飛以及筑橋老師們看來, 一些偉大的創造、有意義的洞見,就隱藏在一些看似無意的提問當中。
去年4月,學校有一塊玻璃幕墻中間的一層玻璃發生了爆裂,里外兩層還是完好無損的。這樣一種不常見的現象,立刻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 “玻璃是怎么裂的?”
科學組的兩位老師沒有放過孩子們的疑問,干脆號召全校學生來“破案”。
于是孩子們化身“偵探”,在老師指導下仔細觀察,玻璃上的裂痕有什么異樣的形狀?并親自做實驗,玻璃在什么情況下會發生爆碎?
孩子們一起偵查“玻璃破碎之謎”
經過一番研究,孩子們不僅整明白了玻璃自曝的原理,還在課堂上制作出了“魯珀特之淚” (一種淚滴形狀的玻璃,十分堅硬,木棍敲不碎,但只要將尾部弄破,就會突然爆裂成粉末)。
一場玻璃破裂的意外事件,竟成了一次非常有意義的學習和探索。這樣的探究過程,生動展現了杜威的那句話, “生活即教育”。
小學生親自做出了“魯珀特之淚”
為了打撈好問題,學校還專門設置了一個叫 “好奇來信”的項目,鼓勵孩子們將自己的提問,投進一個專門的信箱。這些問題不僅可以在課堂上解答,還有機會成為全校師生共同探究的對象。
從“世界上第一個人是誰?” 到 “地球上有不死的生物嗎?”再到 “世界上最貴的東西是什么?”......這樣一些天馬行空、稀奇古怪的問題,都會被鄭重地對待。
2021年夏天的開學日, “我們為什么要上學” 這一提問,就隆重“上墻”了,吸引孩子們紛紛留言;
還有一次,關于 “正反面硬幣出現的概率,是一半一半嗎”這一生活中常見的概率問題,更是掀起了一場全校師生操場拋硬幣的大型數學實驗。
這些問題值得花費時間嗎?為什么不能直接告訴孩子答案?
作為一位曾在MIT實驗室工作過的科學工作者,鄭騰飛深刻認識到, “問題意識”不僅在學術和科研工作中很關鍵,在一個孩子的成長和學習中同樣重要。
“孩子們天然是被一個個問題驅動去學習的。如果能有一個激發思考的好問題,每個孩子都會爆發出驚人的學習積極性和主動性,班級管理的壓力都會大大下降。
且這樣的能力應該從小培養。因為 好奇心雖然是天生的,但是觀察能力和提問能力卻需要刻意引導。否則,孩子們會缺少對生活細節敏銳的觀察和思考,錯失了讓他感到好奇的機會,更別談去提出一個好問題。”
鄭騰飛(右一)和學生在麻省理工實驗室
的確,提問能力對于人才培養的重要性,一直被世界各國所重視。
“從小就被鍛煉在提問中學習”的猶太教育自不必說,美國教育中所強調的“問題導向式教學”,也是通過激發孩子提問來促使學生主動學習。
有一些走在前沿的科學教育項目,就是通過探究 “蚊子是如何在雨中飛行的” “冰塊在淡水里比在鹽水里更快融化嗎” 等容易被忽視的生活問題,啟發高中生像科學家一樣去思考和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案。 ( 這個冰塊的問題,在筑橋的全校教師培訓中,也讓各個學科的老師探究得興致盎然,并很好地啟發了他們的日常教學。)
不得不說筑橋的孩子們很幸運,他們可以從小開始,就泡在提問的氛圍里,并由此打開一扇通往學習的新世界大門。
鄭騰飛認為,即使孩子不在筑橋這樣的校園環境里成長,家庭環境依然可以發揮一些作用。
“我們能給到孩子最好的投資,首先是給好奇心上“保險”。當孩子問了一個問題,我們可以給與鼓勵和肯定,‘這是一個好問題,我們一起去找找答案?’”
后疫情時代
呼喚更有勇氣的下一代
當然,人工智能時代,對教育的反思,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 關乎人性的教育,彌足珍貴。
鄭騰飛曾向ChatGPT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立場和是非哪個更重要?”沒想到她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一般來說立場更重要,因為只有確定了立場,才能確定是非。”
如此“不講是非”的回答,讓她倒吸一口冷氣:“看來, 在AI崛起的時代,教育更要去引導人性。有關同情心、善良、勇氣等品質的人性教育,才是讓人區別機器的關鍵。”
這幾年疫情,發生了太多出于立場而漠視常識,不講是非的種種亂象,對于任何一個群體來說,對常識的尊重和堅守,判別是非的能力,都關乎每一人的生活和福祉。
鄭騰飛沒有放棄從疫情中汲取經驗的機會。“ 后疫情時代,比起抱怨和逃避現實,我們更需要培養的是堅守常識、有勇氣解決問題的下一代。疫情不能白白過去,它也應該給教育留下一些思考。”
早在疫情剛開始的2020年,筑橋的孩子們就“勇挑大梁”,在老師的指導下,自主策劃了一本記錄疫情下生活感受的書——《筑小橋新冠生活史》,它可能是世界上第一本由孩子們寫的歷史記錄,也成了全校師生對疫情的特殊見證。
孩子們為《筑小橋新冠生活史》開了一場發布會
在疫情的不同階段,孩子們的討論話題也變得越來越深刻——比如, “哪些事情可以被寬容和原諒,哪些不可以?” “新冠之后,人類面臨的下一個全球性危機是什么?”
外灘君很驚訝,這樣一些關于世界,關于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嚴肅話題,很多成年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思考過,卻是筑橋孩子從小就去接觸和探討的問題。
“ 成人往往會低估兒童對一些嚴肅話題的思考和探討能力,其實孩子對嚴肅話題的討論能力,比我們想象中成熟和接近本質。”鄭騰飛表示。
鄭騰飛和孩子們討論“什么是最好的選擇”
從去年起,筑橋將針對不同年級的德育目標,進行了系統的梳理,包括自我管理、溝通合作、成長型思維、社會責任、審辨思維等,將其融入德育班會課上的話題討論。
比如,為了培養四年級孩子的審辨思維,班會課上就會通過對一些社會熱點問題的討論,引導孩子判斷事實和觀點,養成質疑的習慣;如何分辨信息真偽;辨別立場,并破除二元對錯論的思維陷阱。
除了常識和判斷能力,勇氣,也正在成為這個時代越來越稀缺的品質。這里的勇氣,既有對個人自身命運的不屈服,也有對時代環境的不將就。
“我希望孩子們能知道,所有幸福美好的生活,都不是從天而降的,它需要我們每一個人有勇氣去爭取、去改變。”
從這一層面來看,鄭騰飛認為, 我們當下的教育環境里還缺乏一種榜樣教育。
她發現,今天很多孩子的閱讀書單中,常見的是歐美流行小說,但是鮮見人物傳記類書籍。“并不是說流行小說不好,而是孩子的視野里,還應該有一些真實的波瀾壯闊的生命畫卷,以及那些在逆境中不凋謝的生命姿態。”
筑橋孩子們的共讀書單里,會特別加上人物傳記這一類書目,從孔子到莎士比亞,從達·芬奇到托馬斯·杰弗遜,再到袁隆平、屠呦呦,每個孩子都要去了解這些古今中外名人背后的人生經歷,知道人生的旅程可以怎樣的寬闊和多樣,絕不是從校園進大廠的獨木橋。
筑橋部分共讀書單
榜樣的激勵,還要能融入具體的生活。在共讀課上,筑橋的孩子們可以結合當下的學習生活,談一談自己正在面臨哪些壓力?結合名人的故事,想一想自己未來可能會遭遇哪些挑戰?又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哪怕孩子目前的思考是幼稚的、片面的,但是,有沒有接觸和思考過這樣一些問題,對孩子的成長來說是很不一樣的。”
結語
“教育即生活”,和鄭騰飛校長聊完,外灘君發現,好的教育,何嘗不是在讓孩子們成為生活的掌舵者,不懼未來。
這也是為什么,當我們問起ChatGPT對學校教育帶來的沖擊時,她很淡定也很平靜,“技術的發展,是一種必然趨勢;教育的覺醒,往往要慢得多。但無論ChatGPT是否出現,我們一直以來就是這么做的。
跳出培養高級打工者的思維,讓孩子從‘工具人’走向‘自由人’,正是下一代的突圍之路,也是對教育本質的回歸。”
想要做到這樣的教育,很難嗎?也許正如鄭騰飛所說,不妨多一份耐心和智慧, 勻出20%的時間和精力,去堅持做你認為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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