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中師生》公眾號得天下中師生的關注和支持,致力創建一代中師生的精神家園。今天,我們分享“靜心琳聽”老師的文章《一代中師生:芳華漸老,繁華依舊》
原題:一代中師生:芳華漸老,繁華依舊
作者:靜心琳聽
(資料圖)
1998年春,我正讀初三。
班主任多次找我談心,問我有沒有打算報考中師。
他說:“你每天做那么多試卷,挑戰那么多難題,報考重點高中的話,早已經綽綽有余。”
我左思右想,思前想后,這是我人生很重要的一個決定,我萬分糾結。
因為祖輩都是農民,父親一直希望我能通過讀書“跳出農門”,在那個還是人力農耕的時代,我也深深感覺到務農的艱辛不易。我明白,我無論是選擇高中還是選擇中師,他都會全力支持我。
“上大學”一直是我從小的夢想,我這么努力讀書就是想經歷一次高考,希望實現自己的夢想。
但,想到家中父母辛辛苦苦勞作一年,也只能勉強給我們姐弟三個交上學費,父母才四十歲已經累彎了腰……
提及父母和弟弟,我的心里酸酸的,眼睛有些模糊,于是,我咬牙做出了決定:決定報考中等師范學校。中師學制三年,三年后便可以就業,既能減輕家中經濟負擔,又能得到一份“正式工作”。
1998年秋,我正式成為了一名中師生。
第一次離開家出遠門,背著行囊來開封第一師范學校報到,進入學校的那一刻我有很多失落,我明白,我再也無緣高考,我的夢想從此永遠成了夢想。
這份失落感讓我多愁善感了很久,我辜負了班主任的信任,拒絕了老師的重托,在班級里不思進取、無所事事混了一段日子,我不知道從哪里才能找到信心、找到自我。
中師生活其實是豐富多彩的,看著儒雅的“文選”老師蒼勁有力的板書、望著漂亮的美術老師每天不同顏色的紅唇、聽著纏綿凄切的《梁祝》從音樂老師的指尖緩緩流出,我慢慢地喜歡上了這個校園,我愛上舞蹈課、愛上了朗誦、愛上了寫作。
我努力讓自己的作文變成校報上的鉛字,我努力把舞蹈基本功練得更好,我努力讓每一份美術作業都得“優+”,我努力講好普通話、寫好三筆字……我終于找到了自我。
中師三年,我們在這個校園里寫下了十六歲的花季宣言,我們在校園的花壇里撒下了十七歲的雨季浪漫,我們在校園的文化長廊里許下了十八歲的美好心愿……
一張畢業照里,全體師生同框,我深深地記住了他們的笑臉,我們在2001年6月宣讀了畢業誓言!
收拾好離校的行李,我憂傷地站在宿舍樓前,拉起同學的手,我們走在校園,想再抬頭看一眼圖書館,看一看階梯教室的威嚴。想再聞一聞餐廳里的飯菜香,聽一下舞蹈教室里的節奏長短。想再撫摸一下教室里的桌凳,再留戀一下文化長廊里的溫馨。
和恩師說再見,和同學道珍重,那個初夏,我們各奔西東。
2001年初秋,我揣著一本教師資格證走進了一所家鄉小學,正式成為一名鄉村教師。
至今,我還清晰地記得初上講臺的那份不安和激動,望著班級里幾十名學生稚嫩的笑臉,我深感到肩上的這份責任: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和學生在一起,我的人際關系簡單到只有家人和同事。三尺講臺一支粉筆,我一邊自學一邊教學,通過自學,我先后拿到了大專學歷和本科文憑,我的學生也一屆又一屆上了中學、上了大學、走向了社會。
從教二十余年,我教過語文、數學,也教過美術、科學,我得到過認可也受到過質疑,我擁有過榮譽也有過委屈。
曾經在職稱晉級里屢屢受挫,曾經在工資調檔時歷經坎坷,但無論多委屈多失落,走進班級,孩子們的笑臉總能治愈我。
“鄉村教師”是多少中師生們的職業標簽,我們不想說無悔于這個選擇,我們只覺得我們對得起這個選擇。
當年的那一紙“報考志愿”,讓我們放棄了心底的夢想,選擇了三尺講臺,在這個遍地高學歷的時代,隱藏在我們心底的遺憾也常常涌上心頭……假如,如果,如果我們當年去讀高中,如果我們去參加高考,會不會是某些名校、某些985、211……
一代中師生們丟了夢、含著淚、笑著上講臺講課,時光荏苒,歲月匆忙,當年無緣高考的遺憾已經在細碎的教學生活里越來越沉默……
中師生是一個時代,是一個群體,20世紀80年代,全國中小學師資匱乏,為了補充基層教育的師資力量,國家出臺了相關政策,號召成績優秀的初中生報考師范,三至五年的學制,畢業后回到家鄉的中小學任教。
風雨幾十載,從錦瑟少年到兩鬢斑白,從亭亭少女到皓首蒼顏,一代中師生的芳華漸逝……
在這個滿大街高學歷的社會,中師生們揣著一本發黃的中等師范的原始學歷,堅守在基層教育,他們沒有耀眼的名利,沒有閃亮的光環,嘔心瀝血,默默無聞,他們沒有辜負黨和人民賦予的教育重任。
一支粉筆書寫人生,他們用滿心的教育真誠守護著初為人師時的誓言!
兩袖清風淡泊名利,他們用一腔教育熱情撐起了中國農村教育的脊梁!
三尺講臺綻放芳華,他們用一身教育情懷在鄉村一方土地上潤物無聲!
關于作者:靜心琳聽,女,畢業于開封第一師范學校。一個癡迷于講臺的農民女兒,一個在文字里獨舞的鄉村教師。